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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溝通交流
知識多寡不是影響人們接受核電的決定性因素
時間:2020年07月10日 來源:“中國核工業(yè)”微信公眾號 點擊量: 分享:

《中國核工業(yè)雜志》

                                                                                                          ◎ 鄧理峰


  • 當人們沒有能力來理解相關的復雜知識情境下,人們常常不是基于知識來完成決策,而是基于情感傾向和社會信任來完成決策。


  • 普通人對于核電持有較高的一般性支持態(tài)度,但這種態(tài)度根基不夠深厚、不夠穩(wěn)定,容易受到外界變化而發(fā)生改變。


  • 目前核電選址等項目前期開發(fā)階段,大部分都涉及到如何解決與當?shù)鼐用竦睦鏇_突,而較少涉及基于價值觀的沖突。


  • 我國核電行業(yè)公眾溝通一直在探索著兩種不同的技術路線:媒體導向和關系導向。


  • 媒體導向的公眾溝通具有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覆蓋范圍廣,信息傳達效率高的優(yōu)勢,但效果很難保障;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覆蓋面較窄,而且需要高密度時間、精力和情感投入,長期效果好,但效率相對較低。


  • 需要高度重視人際渠道里的核電科普,充分發(fā)揮社交媒體的自組織能力,通過嵌置在社會網(wǎng)絡的人際影響,對核電知識做個人化表達,將核電科普社會化、網(wǎng)絡化。


  • 核電公眾溝通部門的業(yè)務范疇并不局限在溝通,而是承攬了公眾參與和協(xié)商治理的職能。近期可以在決策參與之外,將公眾參與重點放在公眾知情、咨詢和監(jiān)督。



媒體導向與關系導向:我國核電公眾溝通的兩種技術路線




我國核電行業(yè)公眾溝通一直在探索著兩種不同的技術路線:一種是媒體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這種技術路線的公眾溝通以大眾媒體為信息載體,以核電知識普及為目標,具有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覆蓋范圍廣,信息傳達效率高的優(yōu)勢。但是,我們也需要注意到媒體導向核電公眾溝通的局限性,是大眾媒體不太適合用于傳播復雜知識,而且若要在復雜問題上影響人們的認知和態(tài)度,大眾傳媒的傳播過程受制于諸多中介或調節(jié)因素,效果很難保障,甚至效果不佳。


另一種是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這種技術路線的核電公眾溝通,通常以核電設施所在地為中心,在半徑5~30公里的周邊社區(qū)內開展。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較少借助大眾媒體為信息中介,而多以基于直接的人際交往和互動為溝通渠道。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通常是以關系培育和人際信任為前提條件,從人們最為熟悉和信任的熟人群體為起點,更能影響人們對于核電這類復雜技術問題的認知和態(tài)度。但是,由于面對面的人際溝通受限于時間和空間的約束,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覆蓋面較窄,而且需要高密度時間、精力和情感投入,長期效果好,但效率相對較低。


鑒于此,媒體導向和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技術路線,各有長短。由于媒體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具有空間面廣、時間快速的信息傳達效率,仍舊會是核電科普的重要渠道。與此同時,若以認知和態(tài)度的長效培育和改變?yōu)槟繕?,那么對于核電這類復雜和有較強不確定性的話題,基于社會交往網(wǎng)絡的人際影響來開展科普,將會是更優(yōu)的選擇。



為什么要重視以關系培育為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



01 媒體導向和關系導向核電公眾溝通的規(guī)范性理念不同。

媒體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通常是要突破空間束縛,實現(xiàn)信息的最大擴散,旨在推動改變和最大化社會影響。而關系培育的核電公眾溝通,其奏效前提是人際關系和信任。因此,關系導向的公眾溝通,首先是一種溝通雙方的分享、參與、交往和共同信念的培育,并在平等協(xié)商和互動的基礎上,逐步培育彼此之間的合作協(xié)作、互助互惠。其次才是在這個過程中,得到彼此相互理解的增進,甚至各方合意的共識與和諧關系的結果。

02 不同傳播渠道的可信度不同。


在幾乎所有話題的傳播中,人們對人際渠道的可信度感知,都要高于大眾媒體等中介渠道。鑒于此,我們需要高度重視人際渠道里的核電科普。特別是在當下社交媒體環(huán)境里,充分發(fā)揮社交媒體的自組織能力,通過嵌置在社會網(wǎng)絡的人際影響,對核電知識做個人化表達,將核電科普社會化、網(wǎng)絡化,也可以構成對目前核電科普里的行政渠道和市場渠道等傳播渠道的有力補充。

03 核電知識多寡不是影響人們接受核電技術風險的決定性因素。


通過核電科普來提高公眾的核電接受度,其基本思路其實是基于理性人的假設,認為人都是理性的,并且人們總是能夠在風險-收益的評估中來完成決策。但是,現(xiàn)實世界的情形要遠為復雜:很多時候,尤其是當人們沒有能力來理解相關的復雜知識情境下,人們常常不是基于知識來完成決策,而是基于情感傾向和社會信任來完成決策[1]。換言之,知識多寡并不總是人們在抉擇是否接受一項風險技術的必要條件,因為人們常常是在不了解的情形下完成了接納或拒絕的決策。而這也恰恰是民主理論給出的另一個解決方案[2],即不是通過增加人們的知識,而是通過公眾參與和協(xié)商治理的方法,培育公眾對于核電的積極情感,增進人們對于風險技術及其組織的社會信任水平,從而增進人們對于技術風險的寬容度,減少疑慮和抵制,甚至接納技術風險。

04 媒體導向和關系導向的核電溝通的效果類型不同。


媒體導向的核電科普長處在于信息的快速、廣泛抵達,而短處則是若無其他輔助手段的協(xié)助,僅僅依靠媒體信息難以影響和改變人們的態(tài)度。關系導向的核電科普由于天然地嵌置在人際關系網(wǎng)絡之中,因而盡管覆蓋范圍不如媒體,但在影響和塑造人的態(tài)度方面更容易奏效。2014年我們所作調研的結果發(fā)現(xiàn)[3],普通人對于核電持有較高的一般性支持態(tài)度(七成以上受訪人持支持態(tài)度)。但是,對于這樣的結果,也不可過于樂觀。因為在特定情境和場景中普通人對于核電的接納度受多種因素影響,尤其是廣泛存在的鄰避效應、認知偏差等緣故,很多受訪人對于核電的接受是矛盾的心態(tài)。換言之,他們對于核電的一般性支持態(tài)度,其實是根基不夠深厚、不夠穩(wěn)定的,容易受到外界變化而發(fā)生改變。鑒于此,若核電公眾溝通的目標是培育人們對于核技術的積極情感和態(tài)度,則尤其需要考慮關系導向的溝通。


鑒于此,我們在強化在大眾媒體上的核電科普之外,需要特別重視人際渠道里的核電科普。因為對于核電這類復雜問題,人際渠道里的溝通,更能夠長效地影響人們的認知和態(tài)度。



異議協(xié)商和公共參與:關系導向核電公眾溝通的創(chuàng)新路徑



在我國核電公眾溝通的歷史上,媒體導向和關系導向兩種技術路線的核電公眾溝通一直并行不悖。目前,在新時期的社會與政治環(huán)境里,尤其是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的完善國家治理體系和能力現(xiàn)代化,以及在當下社會環(huán)境正經(jīng)歷深度媒介化轉型的背景里,以協(xié)商溝通和治理作為創(chuàng)新關系導向的核電公眾溝通模式,正處在難得的機遇窗口。由于核電的社會接受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國內核電產業(yè)的榮衰,國內核電行業(yè)或許可以以核電設施周邊的社區(qū)溝通為試點,大膽地規(guī)劃,謹慎地先行先試,在試錯中進步,找到核電公眾溝通相關問題,尤其是涉及爭議的社會解決方案。


01 在穩(wěn)妥可控的情況下,嘗試探索用民主協(xié)商的方法來解決與當?shù)鼐用竦臓幾h和沖突。


目前國內對于核電開發(fā)和選址過程中,可以在公共協(xié)商與溝通的模式上,再做更多的創(chuàng)新和探索。通過開創(chuàng)性的試點嘗試,以協(xié)商溝通、討論和對話作為風溝通和治理中解決分歧與沖突的方法。目前核電選址等項目前期開發(fā)階段,大部分都涉及到如何解決與當?shù)鼐用竦睦鏇_突,而較少涉及基于價值觀的沖突。在這類并不涉及核技術問題領域里,可以在穩(wěn)妥可控的情況下,嘗試探索用民主協(xié)商的方法來解決爭議和沖突,并為將來解決涉核領域里的爭端鋪墊基礎。

02 積極推動核電科普從單向宣傳向公眾參與轉型。近期可以在決策參與之外,將公眾參與重點放在公眾知情、咨詢和監(jiān)督。


僅僅使用單向傳播和宣傳導向的傳統(tǒng)科普傳播,已經(jīng)很難在新一代年輕人當中贏得青睞。在去等級化、去中心化、技術賦權等特征的社交媒體環(huán)境里,加上多元和平等日益成為公眾的普遍價值追求,核電業(yè)界迫切需要借助移動媒體作為組織平臺,推動科普傳播中的公眾參與,創(chuàng)新科普方式,從改進科普傳播的效果。


我國核電業(yè)界已經(jīng)初步確立了“公共宣傳、公眾參與、信息公開、輿情應對”的公眾溝通工作體系[4]。從中可以看到核電公眾溝通部門的業(yè)務范疇并不局限在溝通,而是承攬了公眾參與和協(xié)商治理的職能。2018年開始正式實施的《核安全法》在在公眾參與方面界定了一些具體的實施原則。

 

我們前期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人們對知情相關核電項目,希望自己的意見得到傾聽和重視的需求很大。若加強核電建設各環(huán)節(jié)的公眾參與,可以顯著地提升對核電的接受度。鑒于此,目前國內核電公眾溝通和風險治理,第一要務是創(chuàng)新和優(yōu)化公眾參與,積極回應公眾關切。近期可以在決策參與之外,將公眾參與重點放在公眾知情、咨詢和監(jiān)督,并在此過程中培育公眾參與的知識、能力、理性和公共精神,這也是日后有序和有效地參與決策的前提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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